譬如朝露
部分文存档在ao3 id:lightkatt

[獒龙]庸碌情怀

祝大家新年快乐吧。


========================================


好上的第三个年头,二十四岁那年他们开始频繁的为一些小事生气。有人说男人生气总是暂时,睡一宿就忘了,再说床头床尾哪有什么隔夜仇,小磕扯得一套一套比肠子还长。马龙知道他俩谁都不是这个脾气,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那点事都记在心里,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从最底下把包裹皮倒过来,一件件摊开算总账。

无非鸡毛蒜皮。张继科说,谁也不是输不起。过不了就离。

结果他们就这样干耗着许多光阴,大概只有哪天蜡烛燃尽了最后一点芯子才甘心。

往往这样。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磨来磨去,磨到一方对另一方心软或者死了心,一杯热水一条冷毛巾一碗挂面上卧着的荷包蛋,跟一根细针一样拨动锁芯,咔的一声打开心门。

然后男人们拉球拥抱打kiss,又装作无事发生。拉不下脸皮,没什么话说,不擅长阅读理解,更不擅长强行抒情,张继科闲暇时会写两句诗,然而对着看腻了的那张脸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写字还不如编条微信速度快。他们只擅长看球懂球分辨球的好坏,喝几杯小酒相互吹捧,有几个球只有马龙能懂,有几个球全世界只有张继科能打出来,诸如此类熟悉的要命旁人听的耳朵疼的话,说完之后他们相视——或者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找个没人的地方用自己的嘴唇和舌头狂甩对方的嘴唇。

到二十八岁时依然如此。日历换到新一年,两个人还是守着椅子和拍子过自己的日子。划在框里亦或是待在圈中,一条条规矩在头上顶着,他们早已适应职业身份,对这安排也觉得理所当然。循规蹈矩,偶尔出格打啵,出战时能坦然面对任何人,能放心将后背交给你。

二十八岁下半年他们变得格外忙碌。里约之后马不停蹄跑步进入东京新周期,张继科比他还要更忙碌些,年底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广告综艺出席活动一件连着一件。没人理他,马龙自己呆着也挺自在,他在空房间里把衣服搜罗起来丢进洗衣机,耐心的把袜子揉了晾起来,去球馆里摇摇晃晃半个小时,嘴里哼着不成调的jay,等打完规定的个数再回公寓吃碗面条,乒超中间仅有的几天还要打飞的去学校上个课,坐在同学单车后座上畅想逝去的青春。懒能战胜一切,包括某人的麻烦洁癖和精神怪癖,事实上它们有时在马龙眼里还算可爱,吵起架的时候就成了无比可恨的指中刺,要拔不拔的看着膈应,偏偏一抬起手就又扎到不知哪里去,仿佛已经顺着血液漂流到胸腔里。

新年他们各自分散回家享受几天短暂假期,该堆雪人堆雪人,该吃冷面吃冷面。微信里倒是默契的谁都不跟谁拜年,张继科发了个五块二红包过来,马龙被酸得龇牙咧嘴,心想得让他比自己牙更酸一点,直接发了五块二毛一过去。

家里暖气给的足,马龙被子只盖了肚子,半夜被热醒。他下床时被拖鞋绊了一下,也懒得去按亮台灯,迷迷糊糊抓了手机看时间。新消息里张继科肆无忌惮地丢了几个表情过来,肆无忌惮地在语音里笑得直喘,说我还挣一分,这一分挣得真值。

马龙恶狠狠地对着麦克说,不要脸。趁早滚蛋。

 

走之前家里请过钟点工,每一块瓷砖都抹得干干净净能照见人影,马龙提早半天进门,打开网易云被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大脸广告吓了一跳,顺手点开微博又被错过的微博里张继科的奥妙广告吓一跳。他在沙发躺着等人回来,机场随手买的杂志盖上脸,便在春晚的无聊节目声中眯着眼睛昏去。有声音他睡不着,静音又冷冷清清失了人气,权当喧闹里暂时休息。

张继科回来时拎回好几袋子奥妙洗衣液,堆在卫生间柜子最下面一层,和新卫生纸们整整齐齐放在一起。

 

回家第二天俩人又吵架。马龙想着过年好歹得做顿饭,张继科盯着手机红包抢个没完,一根萝卜洗了五百遍,手和萝卜都快洗秃,于是马先生和张先生从床上下来衣服都没套完,又大吵三百回合。马龙搞不明白挣那么多钱红包有什么好抢,张继科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懂。

马龙翻个白眼,口气也冲,“就你懂。”

张继科不太高兴的把碗丢进水池,玻璃杯里红酒还剩小半口,鲜红砸下来一片叮咣乱响。马龙把剩下的萝卜羊肉汤两筷子扫进肚,皱着眉头打了个饱嗝,站起来找抹布擦桌子。张继科的手艺并不好吃。

 

第三天马龙又洗衣服,张继科在屋里收拾衣柜,身上套着他那件黑色卫衣。昨天他又穿着短袖到处乱晃,马龙说了他两句,他就套了个外衣,时不时扯领口卷袖边觉得热。马龙看见他小动作也没作声,只当没看见他,手里洗着袜子——他发现两个男的住在一起就总是有袜子从异次元冒出来,穿过的没穿过的郁郁葱葱从各个抽屉角落里长出来,而他们每一年又在买新的,品牌也总是发,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背后窸窸窣窣的响,塑料袋的声音,洗衣机盖子被打开的声音,嗡鸣声响起来。他站在水池边想叫张继科帮他把袖子卷起来,一时又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先开口,昨日冷气还在延续,马龙正练习把自己的状态调整成刚从冰箱零下十八度冷藏室里拿出来的冰牛肉那般坚硬,仅仅打一下头就能让敌人头破血流。他忽然听见张继科小小声地哼哼:“正手发长球的打法~只是初级乒乓~乒乒~乓乓~”一句词被他带了调唱的哼哼唧唧,愣是被唱出了黄梅戏的架势。

“回转技巧乒乓~前场速攻乒乓~”

马龙忍了又忍,手里那只彩色袜子被他团成个小不大点的球,还是忍不住说:“你唱错了。”

张继科抬眼看他:“那你唱,你教我。”

马龙刚想说话,忽然发觉已经一脚进了对方陷阱。张继科一向在这方面狡猾,正如他永远不擅长接这种招,他们两个王八蛋永远说不清楚谁比谁更没良心一点。

他对着手里的袜子叹口气。

那刺是拔不下去了。

他早已对爱情不抱任何期待,到头来能揣在怀里暖手的只有这点庸碌温情。他原以为已经在冷藏室里风干变硬的半颗心,又一次一次在温水里吸饱水分,重新恢复生机。

不必如此。何必如此。只能如此。

 

马龙转过身去,轻声说,“你把眼睛闭上。”

他揣着湿漉漉的两只手走上前去,而张继科听话的闭上眼睛。

 

FIN.


评论 ( 16 )
热度 ( 500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静海 | Powered by LOFTER